与春之繁花似锦相比,人们对秋的降临总怀有几许畏怯,然而这丰收的季节亦难掩其荣光。惯用语中,「春秋」并提,却往往忽略了夏之热情与冬之沉静。春,是晨光与序曲;秋,却成了暮色与终章。不知不觉间,秋从夏的余晖中溜走,如同悄无声息的过客,易被世人遗忘。
微风挟带着凉意,在门外静静徘徊,却不得入内。门外是自然的领域,门内则是人生的地盘。直到室内之人透过窗棱,瞥见那落叶的金黄,方才憬然觉醒。秋,竟是金色铸就的华章,春的碧绿亦无法比拟。但这金色的梦,如同轻纱掠过,转瞬便消逝在皑皑白雪之中。
秋,何往矣?难道又默默地回到了那遥远的西方净土?候鸟或许已南迁,忘记了它们排列的「一」字或「人」字队形;秋虫在田间低吟,唱响单调而神秘的歌谣。在那渐渐褪色的金黄中,仿佛可见一幅景象:立于山巅,俯瞰梯田层层,黄的、五彩斑斓的田野,宛如壮族女子巧手织就的锦绣。然而,门吱呀关闭,自然之力渐渐熄灭,色彩的丰富也随之改写。
秋,就这样在紧闭的门扉前陨落,不留痕迹。门如秋之镜,一面映照梦想,一面直面现实。不知门外黄叶纷飞,化作尘埃,或随风飘散至未名的荒原。门内孤寂依旧,有人临窗吹笛,断续的余音比主旋律更令人回味。那是一种深沉的等待,宛如久候至腐的耐心,不问结果。
在昏暗与朦胧中,桂子的清香再次袭来。独坐空椅,望见檐下水滴成霜,墙角蛛网蒙尘,方知夏去,蜘蛛亦离旧居。秋虫生命或将尽,或进入长梦。从门缝中窥见的,是凉月的微光,与门外需门内之人去塑造的未来。转眼间,门内依旧静好,门外却已变迁,唯留一声叹息,迟到却深情。
秋,年复一年,而人事变迁非尽可循。变化无常,规律难测。秋蚊或携病毒,疾病易侵,期待春日洗净纤尘,但「人比黄花瘦」依旧。终于,鼓起勇气推开门扉,凉秋深处,桂香仍浓。夜幕落下,暗香浮动,待明日,艳阳或再升起。
一片落叶,轻轻拂过发际,落入掌中,原来秋,已被我握于手中。